一個“弱智”的研究生 一個“禁閉”孩子的母親 一場失敗的教育“實驗”
華夏經緯網7月15日訊:據新華網報道,7月,湖南湘北某縣。一則消息令整個縣城感到震驚。
“那個天才連研究生都沒畢業就回家了,生活上的智商還不如十來歲的孩子!”
引起話題的少年叫嚴永明,8歲上中學,13歲便以高分考進大學,17歲又考取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碩博連讀,20歲肄業回家,現在21歲。學習上的天才和生活中的“弱智”集于嚴永明一身,其僅有高中文化的母親李臘梅從中起了關鍵作用。
跳級跳過了童年
7月6日晚,嚴永明在家中與記者對面而坐。他已在家里悄無聲息地蹲了一年。
他的手不停地搓著褲腿,間或拿起桌上的西瓜放進嘴里,直吃到露出白瓤,然后把瓜汁抹在身上。
他說話十分有限,加起來不會超過100個單詞———“謝謝哥哥、謝謝叔叔”,“是的吧”,“我不知道”……眼神極少與人正面接觸。
嚴永明家中的墻壁上殘留著一行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這行字,像標簽一樣烙在了嚴永明身上。
1983年出生的嚴永明2歲就掌握了1000多個字。兒子的過人才智,極大地膨脹了母親的理想。母愛從此像掘井機一般沒日沒夜地挖掘著他的潛力。他的生活中,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沒有伙伴,也沒有玩具。
1991年10月,8歲的嚴永明跳到了縣屬重點中學,也跳過了他的童年。“學生就得讀教材,就得圍繞教學計劃、高考提綱這根指揮棒來轉。”李臘梅總是這樣說。
“讓他母親陪讀是個錯誤”
為了讓小永明在高考中一鳴驚人,李臘梅把他生活上的事全部包辦了,甚至連吃飯也喂。兒子稍微不服,就“武力”制服,丈夫干預也無濟于事。
1996年9月,13歲的嚴永明躋身湖南湘潭大學物理系新生之列。
學校考慮到嚴永明年紀小,把李臘梅接去陪讀。學校破例給母子倆安排一套一室一廳的住房,還安排李臘梅在物理系做勤雜工,每月有幾百元收入。
在人高馬大的同學中,小永明仿佛是“稀有動物”。他極不合群,與人交往的方式僅僅是一句話———你好,一個動作———握手。禮儀常識他也知之甚少,甚至幾乎沒有這方面的概念。他很少與人打招呼。到老師家里去玩,也不管人家是否已休息,就“砰、砰”地敲門。門開了,一句話不說,就朝老師的電腦房奔去。去拜訪一位素不相識的老師,見到別人在看報紙,他二話不說,從人家手里拿過報紙,就自顧自地看起來,弄得老師在一旁發愣。
還有更荒唐的事:讀大一時,一天在系辦公室玩,他突發靈感,一個電話撥到119,稱學校發生火災。幾分鐘后,消防車呼嘯而至……
另一個問題是,嚴永明生活自理能力極其欠缺。
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的一些老師說,在北京讀書時,天冷了,他不知道自己去加衣服,有時下雪天也穿著單衣、拖鞋到處跑。 “當初就不應該把他媽媽接到學校來。”時至今日,湘大的教授們仍在為這個決策后悔不已。
湘大歷史系一位教授回憶說,“當時我就住在嚴永明的對面,他很喜歡找我談歷史和下象棋,但每次都被他媽媽拉回去溫習功課。” 母親與學校教育發生沖突
“為學須得先為人”,湘潭大學的班主任黎培德教授開始對嚴永明進行矯治訓練。
黎教授給嚴永明看一些科學家傳記等書籍。“但他媽媽很不高興,認為是些閑書、雜書,不準他看。”李臘梅還自己掌握了一份課程表,以便隨時對兒子的課程進行檢查。
學校教育與李臘梅的教育像兩股力量,總是在相互拉扯。
讀大三時,物理系領導和老師下決心,將嚴永明從“保護區”搬到集體宿舍,和同學們朝夕相處。
李臘梅的腳步也跟了過來,她開始站在教室外面看兒子上課,她似乎不放心學校的教育。
大四畢業前往北京參加中科院面試時,這兩股教育力量的較量達到了白熱化程度。李臘梅堅持要陪兒子上北京,以當時物理系主任顏曉紅教授為代表的學校老師堅決不同意,顏曉紅甚至向李臘梅發出最后通牒:“你要是送他去北京,我們馬上通知中科院取消他的資格。” 2000年4月,從未離開過媽媽半步的嚴永明,獨自一人去了北京。
幾天后,嚴永明回來了。“很開心的樣子,和我交流了好久。”顏曉紅教授回憶說,那是他與嚴永明惟一一次長時間交流,“他很興奮地和我講起在北京的見聞。”顏曉紅說,那一刻真的被他那股小鳥出籠的興奮勁感染了。
贏了學校,輸掉了孩子
盡管學校作出種種努力,最終還是被李臘梅“打敗”了。顏曉紅教授說,“學校始終沒能解開他身上的‘天才烙印’,沒有讓他融入社會。”
自始至終,母親只給了嚴永明一個目標———學習課本、參加考試,沒有告訴他讀這么多書是為什么。
上大學后,在教授們的關照下,嚴永明學習范圍曾有所拓展。他迷上了電腦,很快就學會了編程,會破解別人的電腦密碼。他也很快開始犯錯,一次,他將一個同學存在電腦里加密的情書破解了并公布出來,同學撲上來要揍他時,他正讀得哈哈大笑。
“因為他對社會一無所知,一些書上的觀點他接觸后覺得非常新奇。”湘大物理系一位電腦被他攻擊過的教授,事后還不得不替他解釋———完全是孩子的惡作劇。
到中科院后,他又一次犯下了同樣的錯誤,差點被開除回家。
但一個更為可悲的事實———在常年管束下,嚴永明已習慣于依賴母親和書本,這最終讓他失去了在中科院繼續深造的機會。
“很難想象,如果嚴永明不繼續深造或做學問的話,他將如何生存。”顏曉紅教授說。
在嚴永明“碩博連讀”申請表上,顏曉紅教授曾這樣寫道:如果把握好方向,能成大器。
關于嚴永明從中科院肄業回家的理由,李臘梅告訴記者,是因為嚴永明犯了個錯誤,被學校處分并取消碩博連讀資格。
嚴永明自己則說,那次處分并沒有影響他繼續深造,肄業回家是因為沒有寫出研究生畢業論文。
現在,嚴永明開始逃避自己的母親———母親進房間給他抹席子、點蚊香,他幾步就沖了出來;母親出來,他又馬上回房把門鎖上。 嚴永明從北京回來一年,這對母子間的間隙越來越大,一天難得說上一句話。
“現在兒子看到我就像仇人一樣,我為他付出的難道還不夠嗎?”在記者面前,李臘梅流下了委屈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