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7,我們仍堅守在四川震區

  ——申荷永2008年7月27日的日記


  我們心理分析志愿者團隊,仍然堅守在北川中學心靈花園工作站和德陽東汽心靈花園工作站。雷達等三人5月12日便開始了救助工作并且準備建站,從我們5月18日工作站正式建立,這已是第68天。


  這依然是災區最嚴峻的時刻,依然需要我們高度的關注,需要我們盡其所能的支援。對于心理援助和心理重建來說,尤其是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


  按照一般性的災難心理學理論,真正的災后心理壓力綜合癥往往在3個月左右的時候才趨于明顯。伴隨著這種所謂的“心理綜合癥”,災難對人們身心的影響、生活的困擾,甚至是生命的威脅,都將日趨嚴重。


  有人稱“512大地震”開創了“中國志愿者元年”。那確實是值得紀念的舉國大行動。在災區我們隨處可以看到這樣的標語:“感謝政府、感謝解放軍、感謝志愿者。”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由于種種原因,志愿者的熱情在明顯減退,90%的志愿者也大都撤離,包括心理援助的志愿者。


  也常有朋友好心地勸我們可以“功成而退”,可以結束我們的心理分析志愿者行動了。每當這個時候,我便把這樣一個問題交給我的朋友們:“我們當初又是為什么要到這深遠的震區來呢?(我們從都江堰一路深入汶川、北川和青川)”


  或許,我們可以說,我們是要來幫助我們受難同胞的。我們是心理學家,那么,我們是來對我們受難的同胞做心理援助,要幫助他們做心理重建的。


  若是這樣的話,那么,我們的受難同胞不需要心理援助了嗎,我們已經完成了心理重建了嗎?


  顯然,我們受難的同胞,此刻依然需要真誠而實在的心理援助,災區的心理重建,或許才剛剛開始。


  于是,作為志愿者,作為心理學志愿者,我們又怎能在此關鍵時刻抽身撤離呢?


  這是我們最近幾天收到的北川中學孩子們的短信,都是在夜晚發送的:


  “同學們都走了,空蕩蕩的校園讓我們體會了離別的傷感,走了,離開了,才發現你們在我的世界很重要,這個夜,回憶是如此的苦澀……還是舍不得……舍不得……怎么度過這樣的夜晚呢……只有夢想是我們不變的堅持……”


  我們也知道,這正是我們留守的理由。我曾經給北川中學校長劉亞春表達過(當他也勸我們趁著學校放假,我們也可以回去好好地休息一番的時候),“只要我們有一個孩子在,我們的心理分析志愿者就會陪著他們。”


  也常有孩子在夜晚不能入睡的時候,直接發來這樣的短信:


  “高(高嵐)老師,我們快被蚊子咬死了,你來蠻!第一排的第五個啊。”


  我們知道,孩子需要的不僅僅是蚊香(我們每天晚上都是要去孩子們住的板房發蚊香巡鋪的),而是心理的照顧和關懷。


  也有的同學,盡管自己已經回家,仍然關心和牽掛著留在學校無家可歸的同學:


  “高(高嵐)老師,高二(某)班的昭然(化名)沒有回家,一個人在寢室里,沒有蚊香。她爸媽都遇難了,但一直都表現得特別的堅強,您可要去看看她。”


  我們知道,目前跟著我們的孩子,目前我們仍然在工作的孩子,大多是孤兒……


  “我們相遇在四川震區,這是我們此生的緣分;我們是志愿者,我們餐風露宿,夜以繼日,勇于承擔;我們是志愿者,我們患難與共,我們不離不棄。”這是我曾經寫給我的志愿者團隊的,其中也包含了我們工作的承諾。


  就這樣,我們仍然留守在四川震區,堅守在我們的心靈花園工作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