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王爾山
專欄作家，財經媒體高級記者，著有《提問是記者的天職》，譯有《美麗心靈——納什傳》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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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想過，生孩子其實是為GDP做貢獻，但是如果資源都不夠用，讓孩子何以為生，更何談幸福？
要不要生孩子？有的人認為這不是一個問題，而是天職，但也有人不同意。事實上，我有過的最固執的舉動之一，就是當著已經進入預產期的朋友的面，堅持認為除非自己過上幸福的日子，否則不能考慮生孩子。在座還有一位男士，大概看不過我跟孕婦爭辯，突然來了一句：生孩子是為GDP做貢獻！
那是2007年的事。當時我們都不知道，就在那一年，有人拍了一部記錄片，展現一個英國人一輩子要消耗多少資源，后來拍了發展中國家篇，今年4月下旬，美國篇播出，整個系列名為《人類足跡》。
數據最有說服力。英國篇指出：每名英國嬰兒平均要用3196塊一次性尿布，每個英國人一生平均要吃108萬根胡蘿卜、1萬塊巧克力、21只羊、15頭豬，喝下8520升牛奶和5700升啤酒，消耗4239卷衛生紙、276管牙膏和198瓶洗發液。
至于美國篇，如同我們想象的那樣，多數項目的數字都要更大一些，比如美國嬰兒要用3796塊尿布，而美國人一生平均要用389管牙膏，分別比英國人多出19%和40%。但也有一些項目相反，比如牛奶，反而是英國人多出15%。
從這些終端消費品回溯到起點，也就是天然原料，整個現代工業產業鏈就會躍然眼前。比如，一個美國嬰兒要用的3796塊尿布，其中包含塑料，而塑料源于石油，單這一項就用掉565桶原油。另方面，單為滿足美國著一個國家嬰兒的尿布需求，每年就要動用6艘油輪那么多的原油。
顯然，孩子就是推動產業鏈運轉的力量，生孩子就是為GDP做貢獻。
但《人類足跡》不是為證明這一點而拍攝的，它是要展現一個人一生要消耗多少資源，希望促使我們檢討自己的生活方式，回到可持續發展的方向。
這是因為，我們來到這個世界，除了消耗許多資源，還會留下許多垃圾，兩者對地球都會構成負擔。仍以一次性尿布為例，其中用到的塑料就很難降解，等到嬰兒長大，走完這一生，回歸自然，他們在生命最初兩年半用過的尿布里的塑料還沒降解完。而且溺愛不得原料還有數目，平均每個美國嬰兒就要用掉幾棵大樹的份量。
然而，一個容易被忽略而又令人感嘆的事實在于，用掉那么多資源而又留下那么難降解的垃圾以后，我們得到的好處只是以我們現在覺得方便的方式讓一個嬰兒保持干凈——之所以要強調“現在”二字，是因為在發明一次性尿布以前，母親一樣可以讓孩子保持干凈，區別在于她要費力清洗尿布，不是用完就可以丟掉。
由此想到“現代便利產品的不便之處”，只不過當時作者擔心的是層出不窮的便利產品會不會把人退化成沙發土豆，把控制權讓給機器。現在看來這還是小事，真正的麻煩在于我們是不是通過發明便利產品，把本該由自己現在完成的工作推給后人。
這大概就是環保理念紀錄片一部接一部問世的原因。
回到要不要生孩子的問題。能將不同看法結合起來的一個大前提應該就是可持續發展；只有這樣，確保為后人留出足夠的資源，人類才有能力做生孩子的決定。
說到底，如果資源都不夠用，你教孩子們如何為生？幸福更是無從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