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重要:語感還是語法

  英語是什么?


  英語是聲音,是藝術,是情景,是思維。一個人的英語水平,與其說是技能,還不如說是修養。


  英語是聲音。正如五線譜符號并不是音樂一樣,記錄英語的文字符號并不是英語,最多只能算是“英文”。瞎子阿炳不識譜而演奏優美的音樂,瞎子荷馬不識字而創作出千古絕唱的史詩。咿呀學語的幼兒和學齡前兒童是文盲,他們基本沒有接觸過文字,但他的語言能力發育得非常好。聲音是英語的本質,聲音是一個人英語系統的基石。先有聲音而后有文字,先有音樂而后有五線譜。


  學音樂的人光靠死記硬背五線譜,不可能找到音樂的感覺,不可能學好音樂。無論是鋼琴、提琴還是歌唱,它們都是聲音,是靠吹拉彈唱發出的聲音。人們用符號記錄聲音,當他們看到符號時,條件反射地會引起音樂家歌喉的振顫和手指的彈跳。同樣,識字的人看到文字符號時,會引起他發音器官的運動,無論朗讀還是默讀,其本質都是運動。


  學英語的中國人絕大多數都是從學符號開始的。這些人大都已經識字,他們急功近利地想找到一條學習英語的快捷方式——背單詞,他們試圖在英語的字母符號與漢語的方塊字符號之間建構一套“翻譯+語法”的符號轉換系統,這樣就把英語學習的過程簡化成了死記硬背電報密碼的過程,于是這過程枯燥而艱辛,掉進了符號的陷阱里。大部分人半途而廢,只有少數人憑借著非凡的毅力,堅持了十年,二十年,但最后學成的卻是聾子英語和啞巴英語。這不僅是英語聽說能力上的障礙,更是英語思維能力上的障礙。


  當面對著英語資料的時候,他們不是在讀書,而是在“看”書。他們始終是在給符號相面,始終是逐詞翻譯,再套用語法規則來逐句翻譯,所以他們始終都是在用漢語思維。


  任何民族的語言都是從聽開始的,因而輕松流暢,自然天成。很多人能講多種外語,如西班牙國王查爾斯五世所言:“我對上帝講西班牙語,對女人講意大利語,對男人講法語,對我的馬講德語。”無論什么語,只要從聲音開始學,都會很容易學好。


  詞匯、句子,以及整個英語系統,以聲音的形式存進了我們的潛意識。當我們的思維需要用英語表達的時候,意識流激活了發音器官的運動,發出英語的聲音。人是高智能的錄音機,詞匯靠聽去積累,句子靠聽去掌握,語法更是在聽的過程中水到渠成。5歲的孩子沒學過語法,然而他的語言豐富,語句流暢,沒有語法錯誤。


  相反,一個學英語的中國人記憶了一大堆的語法規則,去造句,用語法堆砌詞組,然而他們大量地犯錯誤,病句百出。正如亞歷山大所言:“他們成了需要補課的學生,”然而,越補課越出錯,還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誤。于是,只剩下失敗和挫折感,摧毀了人人與生俱來的語言天斌和語言興趣。


  語法是什么?如果把學英語比喻為孩子身體的自然發育,語法就是醫生用來做病理檢查的規則。為了學英語而記憶語法,其荒謬程度恰如孩子為了長身體而去記憶醫生們的病理規則。學語法導致了失語癥,甚至是集體失語癥。“邯鄲學步”的故事是人生哲理,更是英語學習上的哲理。


  一個大男子,為了學更優美的走路姿勢,最后竟不會走路了,只好爬著回家。近年來,美國心理學家關于口吃現象研究的重大發現,對我們的英語學習有深刻的啟迪。孩子之所以會口吃,病根不是在孩子身上,而是在父母身上,在教育者身上,是訓練的結果。口吃既不是源于遺傳,也不是因為模仿。每一個孩子在學說話的時候都會口吃。非口吃家庭的父母順其自然,孩子在寬松、愉快的氣氛中越說越好;口吃家庭的父母以及鄰居們特別害怕孩子口吃,對孩子偶然出現的口吃現象非常重視,大驚小怪,嚴厲訓斥,嚴格訓練。于是孩子在恐懼中口舌僵硬,口吃被固化下來,成了真正的口吃。


  無論學英語的人是孩子還是成年人,都必須順其自然地聽,隨心所欲的說,趣味盎然的讀。這才是最原始、但也是最完美的方法。千萬不要去糾錯、矯正、訓練,因為那樣做肯定會弄巧成拙。


  當我們知道了聽的重要性之后,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聽什么?怎樣聽?很多人不是沒有聽,他們不是不重視聽,甚至用復讀機不厭其煩地聽。有道是“充耳不聞”,聽的繁體字是“?”,聽不僅僅是耳的工作,更重要的是用“心”去聽。


  當我們走到集市中,那里有上千種聲音在嘈雜作響,而我們同時只能聽到一種聲音:叫賣聲或討價還價的聲音。感興趣的事物才能吸引并集中你的注意力,你能夠聽見它們。你不感興趣的事物,即使是老師講課也是噪音。一個人是不可能記住噪音的。當我們反復聽課文的時候,往往因厭倦而充耳不聞,于是課文就成了噪音。帶“注意力”的聽才是有效的聽,否則聽到的聲音將是噪音。


  “注意力”源自“興趣”,“興趣”源自“新鮮、美好、驚險、生動。”0~3歲的孩子對生活、社會、環境十分感興趣,覺得它們新鮮、美好、生動。大一點的孩子以及成年人,他們自身生活的社會環境已略顯單調、乏味,而電影、電視、小說里的故事永遠是“新鮮、美好、生動、驚險的”,所以它們才是永恒的“興趣”源泉。


  英語是藝術無論是孩子還是語言大師,都不是為了學語言而學語言,都是在欣賞“新鮮、生動、美好”的生活和藝術。在此過程中無意識、順便地學會了英語,并且學得非常好。斯坦福大學教授愛德華.薩皮兒在《語言論》中說:“語言是我們所知道的最廣博的藝術,是世世代代無意識創造出來的無名氏的作品,像山岳一樣偉大。”面對像山岳一樣偉大的藝術--英語,靠死記硬背是無濟無事的。最正確的態度是欣賞,欣賞文學作品。


  林語堂先生在北大當教授的時候說:“據我所知,那些國文好的學生都是偷看幾百萬言的水滸和三國看來的,僅僅靠一學年五六十頁的國文課本是學不好國文的。”英語更是這樣,那些作家、記者、口才好的人,無一不是大量讀書的結果。無論學英語還是學漢語,讀小說之所以會有神奇的效果,是因為小說以美好和生動令我們產生濃厚的興趣,而興趣是我們最好的老師!


  任何人在讀小說的時候都是憑興趣而自由選擇的,但不一定非讀名著不可。今天讀不出興趣來的小說,千萬不要強迫自己去讀,即使是名著。當迫使自己硬啃的時候,讀小說就變成了做功課,美好的藝術欣賞就變成了奴隸般的勞作。即使是那些著名的文學家,也不可能喜歡所有的名著。


  千萬要尊重你的興趣,千萬要珍惜你的自由。這就是為什么課本往往讓我們感到厭倦的原因。偉大的愛因斯坦不僅發現了相對論,更發現了一些學習方面的真理。他說:“學習,第一是興趣,第二是自由。”即使是一頭健壯的猛獸,當喂給它的食物是經過人們精心挑選的時候,這猛獸也會喪失吃的本能。


  學習是人的天性,學習是人的本能,學習是生命趣味盎然的源泉。當我們埋頭于干燥的課本,失去了興趣,失去了自由,像厭食癥般地厭倦英語的時候,我們面對干癟的收獲,面對失敗,我們開始懷疑我們的智力,在自卑中失去了學習的樂趣,甚至生活的樂趣。


  英語是情景所謂語言環境,又稱語言場境,語言情景。真實的生活情景和虛擬的故事情景,前者為生活英語,后者為藝術英語。后者更豐富,更新鮮,更奇妙,更驚險,因而更有興趣,更具吸引力。生活英語讓你學會的不過是文盲英語,而藝術英語讓人成為語言大師。情景中的英語是一種聯想,是一種聯系。英語不僅是對情景的描述,更是構成情景的部分。人的大腦最喜歡,也最容易記憶情景。
 
  生動的故事聽一遍就能完整而清晰地記住。你記住的是情景,是連續的一幕幕的故事情節。英語的聲音是情景的一部分,記住情節便記住了英語,聽到英語便想起了情節和情景。


  母語環境里長大的孩子記憶了大量的生活情景,順便記住了大量的日常用語;讀小說的人生活在虛擬的故事情景里,比在母語環境里生活的孩子更輕松,更快樂,更高效地掌握了更豐富的情景英語。


  在美國的一所名牌大學里曾出了這樣一則真實的故事,一個來自中國的學生,在英語寫作課上,其文筆之流暢、優美遠遠超過了來自于美國和英國的學生,以至于老師誤以為是抄襲而判了零分。


  任何一句英語都是情景中的英語。在生活情景或故事情景中出現的生詞和新的短語,我們往往能從語境中推測出它的意思;即使需要查詞典或生詞表,由于這個生詞或短語你是在故事情景中遇到的,它與語境、情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因而往往非常容易記憶。


  我們常用的先背生詞表、再讀課文的傳統做法,貌似節省時間,其實是浪費時間。背單詞將鮮活、生動的英語變得枯燥、單調。無論是在真實的生活情景中,還是在電影、小說里的虛擬的故事情景中,我們遇到的人物很容易記住。相反,在陌生人的集中營里,或是在大澡堂里,你可能一個都記不住。
   
  生詞表里的單詞恰如集中營里的陌生人,或大澡堂里的裸者。學習的過程是一個建立聯系的過程,因而越是有聯系的東西越容易記憶。研究記憶的專家發現,一位普通的巴黎出租車司機能記住巴黎大大小小一萬多條街巷。一條街巷比一個單詞的信息量要豐富得多:這條街巷的地理位置,建筑風格,風土人情等等。設想將巴黎出租車司機記住的一萬多條街巷的信息編成一本地名詞典的話,將有數百萬言。


   一本數百萬言的地名大詞典,這世界上無論多么聰明的人都不可能背下來,而一位普通的巴黎出租車司機之所以能記得非常好,不是因為他智商高,而是因為他是在接送客人的一幕又一幕走街串巷的生活情景中記住的。當我們在電影、小說的故事情景中學英語的時候,會出現奇跡。


  筆者是文革后恢復高考的第一屆大學生,中學沒學英語,大學里由俄語老師教了一點點英語。20多年來一直懷有一個英語情結,希望能學好英語,去閱讀羅素的原著,去聽羅斯福、馬丁路德金原汁原味的演講。我曾一次又一次試圖將英語揀起來,然而像大多數學英語的中國人一樣,掉進了符號的陷阱里,一次又一次以失敗而告終。


  當我閱讀了一些社會學、語言學、心理學、成功學方面的書籍之后,再去觀察和思考英語現象的時候,不斷地有所發現,有所頓悟。非常幸運的是,光盤技術將美國電影很廉價地送到了我們面前;更幸運的是,我找到了一套英語小說,共五十本,設計成五十級階梯,第一本小說僅有幾百個詞匯量的人讀起來也會輕松、流暢,只有美好,沒有障礙,只有樂,沒有苦。


  在整個的一本小說中增加了二百個生詞,每一個生詞在不同的故事情節中多次重現,一回生兩回熟。讀完五十本小說將超過一萬五千個詞匯量。筆者在十個月里,很業余地用零碎時間,讀完了這五十本小說,真有登臨泰山而一覽眾山小的感慨。四十歲以后才明白,學英語竟是如此美好的、輕松、快樂、高效。于是,萌生了一種強烈的愿望,將這種感覺、思想、方法傳遞給更多的同齡人,讓更多的學英語的中國人走出誤區,走出黑暗,避開陷阱,去美國電影和英美小說中感受英語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