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誦經班”招生之初,便引來眾多父母為子女咨詢報名。而在這股誦經熱的背后,觸及的是一場傳統文化與現代教育訴求間的沖突。
不求甚解,只為一讀
“誦經班”開課當天,整群的父母都等在教室外,當本報記者走出教室時,立刻被好奇的父母圍住。“誦經到底是什么樣子?”其中一位父母張女士急切地詢問。原來她和所有父母一樣,雖然當初是親自給孩子報名的,但對誦經班卻一無所知,甚至覺得神秘。
事實上,誦經班也的確是與眾不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當這陣陣頗有韻律的誦讀聲傳來時,猶如置身古代私塾。眼前的一切,也十足一派私塾學堂的架勢。40余名中小學生被按照性別分坐開來,男生一邊,女生另一邊。臺上的“先生”正襟危坐,帶頭領讀,臺下的學生則是搖頭晃腦地跟讀。
“就是要像這樣誦經。”誦經班的發起人過傳忠說。他曾是復旦附中的老校長,在滬上教育界頗有知名度。對于中小學生誦經班的特點,過傳忠是這樣概括的:不求甚解,只以誦讀經文為主;不要微言大義,讓學生自己來消化。
另一方面,誦經班的收費則相當的低廉,12課時的授課只收取7元錢的書本費。而授課老師則均是來自上海重點學校的優秀語文教授。憑借這些優勢,誦經班的報名異常火爆,原計劃只招2個班,結果一下子招滿6個班200多人,最后被迫停招,但即使停招后依然有父母前來咨詢。
爭論:儒家思想已過時?
不過,在學生誦經的火爆場面背后,爭論也接踵而來,焦點就集中在經文是否有益以及私塾式的誦讀是否有必要。
上海中小學心理輔導協會理事長吳增強就對《三字經》等經文本身的問題頗有微辭。他認為,時隔千百年,儒家的傳統經文已有很多內容不宜于中小學生的價值判斷,比如家族觀、君臣觀和功名利祿觀等等。一旦學生接受了這些觀念并形成自己的想法將對他們的身心不利。
與此同時,即便是經文里所提到的相對正確的觀點,也不宜通過私塾式的誦讀來機械地灌輸給學生。因為從辯證角度來看,應該讓中小學生知道許多事情并沒有一個簡單的對錯之分,很多情況要有自己的判斷。
對于這種說法,過傳忠卻不以為然。“(經文中)的道理都是挺好的。” 他說,以《三字經》為代表的儒家啟蒙經典,將中國古代的文化、歷史和社會生活都囊括在內,每個學生都有學習的必要。雖然誦經班并不重視講解,但他相信孩子們能夠通過背誦領會經文的意義,培養母語的感覺和熟悉傳統文化,同時也會有自己的判斷。
參加“誦經班”的中小學生們也確實作出了判斷,但這或許會讓過老師失望。青云中學預備班的劉浩然說,誦讀那些經文對自己而言沒有特別的障礙,但是除了《三字經》里的一些歷史故事,其他內容他都不喜歡,更談不上要記住或思考些什么了。
與學者和學生相比,父母們的想法更為實際。在問及之所以送孩子來誦經的初衷時,張女士毫不猶豫地回答:“對小孩將來參加中考時的古文總是有好處的吧。”
不過,針對是否有必要參加此類“誦經班”,也有許多父母表示反對。記者隨后采訪了正在上圖看書的王先生。已為人父的他認為,在快節奏的現代社會,不斷有新技能和知識更需要孩子去學習,同時已有課業壓力也很大,再讓孩子花費時間去背誦教學大綱以外的古代經文顯然沒有必要。
“學習經文沒有錯。”對于誦經班所引發的爭論,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顧曉鳴深有感觸。他說,“誦經班”開班的整個過程顯示出很重要的文化現象——在中西文化交鋒的今天,很多人都遺忘了傳統文化,這種遺忘是在內心深處的。
“是要承認經文中一些說法的過時,但它的內核不過時。”對于《三字經》等啟蒙經典,顧曉鳴認為,作為經典它們是超越時代的,永遠不可能過時。文化不應該是簡單的進化論,作為教育者應該提供機會讓學生去接觸古老的經典,但同時也要注意方法。